未命名 第一百二十三章:冬末痴醉的春风

    神国之上九死南荒魂归处第一百二十三章:冬末痴醉的春风天地如一个纯黑的碗,倒扣在这座城市的上方。

    黑暗像是无法泅渡的海,阴风宛若海潮,席天卷地,死亡的罪与美一如黄泉河畔盛开的曼珠沙华,在极致的妖冶后重归黑夜。

    城市的西边,那巨大的剑火依旧冒着冲天的焰浪,红伞的伞面被灼烧去了大半,露出了数百条细密的伞架。

    赵襄儿仰着脑袋,那剑尖已然刺入了她眉心寸许,血红的水顺着额头的倾角落下,划过她雪莲般的秀靥,在唇角打转,她轻轻一抿,那唇的颜色便似是暮春的花瓣。

    而白夫人身后无尽的黑暗里,一道金色的光亮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道光起于临河城北落于临河城南,穿行的轨迹一如流经城池的沙水。

    无垠的黑暗中,那细长的金光更显得无比耀目,它的边缘波动着,像是滚烫的熔金,岩浆般化作天河流淌过穹些威胁的话语,宁长久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身子脱力般前倾,与她的身躯撞在了一起,犹如相拥。

    宁长久的手按上了她有些骨感的秀背,将她真正地拥住了。

    赵襄儿蹙了蹙眉,血红的嘴唇轻颤着,她微微不悦:“放……放开我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说着,可是她的脑袋却轻轻枕在了他的肩膀上,长发顺着脖颈散入他的衣裳里,如少女吐气如兰的呵痒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长夜已然过尽,久违的光芒落在这片多灾多难地城池里,许多依旧覆着雪的青瓦,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。

    此刻已是冬末,天地间依旧充斥着不散的寒气,仿佛随时要落下最后一场雪。

    宁长久的记忆里,飞入了一只金色的乌鸦,于是他所有记忆的画卷也都有了一只金乌。

    前一

    世的修行里,他入观后不久,便入玄结出先天灵金乌,他时常唤出那只金乌立在自己的肩头,在道观的莲花座,在放生池的栅栏边,在云海翻腾的悬崖上,在大河镇古旧的街道里。

    如今时光倒转,这个世界里,十六岁的他还没有结出先天灵,所以对于这个世界而言,今日之前,他的先天灵是不存在之物,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“不存在”的东西。

    而如今他终于冲破了入玄的门槛,身体里原本如战争废墟般的灵脉,在金乌的温养下也变得繁复而精密,泛着淡淡的、细丝般的金光。

    金乌从神话中走出,变成了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东西,于是他记忆中的空白便也自然而然地填补上了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很多很多。

    记忆绵延至深处,许许多多的画面上,这只金色的鸟儿都落在宁长久的肩膀,像是画卷中落款的印章。

    画面的尽头,师尊的手伸入了自己的血肉里,这只金乌被她硬生生地拔出,它的体型要比现在的幼鸦大数倍,但在那只泛着莹光的纤细手指间毫无反抗的力量,它不停地嘶鸣着,挣扎着,羽毛上金色的光渐渐失去色泽。

    而师尊持着那节莹润若玉的树枝斩落,将金乌与自己身躯最后的藕断丝连也斩去。

    金乌的哀鸣徘徊在大河镇的上空,白月之下的洪流吞没了所有的光。

    他颤抖着睁开眼,三条细竹枝似的腿立在他的肩膀上,尚有些小的金乌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,羽毛上的金色是那样的崭新,就像是永不凋零的焰火,它看着宁长久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好奇,而宁长久的目光中则是沧桑。

    似故人蓦然相逢,只是相逢却不识。

    而赵襄儿的身边,漆黑而巨大的九羽收拢起了翅膀,好奇地盯着宁长久肩头的金乌。

    金乌初生,对于一切黑暗的东西都有要将其撕破的天性,它抖了抖翅膀,冲着九羽叫了两声,然后细足发力,带着万丈金芒冲了上去。

    宁长久来不及阻止,便见金乌翅膀上的光被九羽尽数吸收,九羽昂首挺胸,大翼一拍,将尚有些幼小的金乌打回了宁长久的肩头。

    金乌晕晕地晃了两下才站稳,有些愧疚地看着主人。

    宁长久叹了口气,心想这先天灵在撕开满天长夜的时候何等威风,怎么遇到九羽就像是遇到克星了似的,这般不争气。

    “嗯哼……”赵襄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,半昏迷半醒中的她手臂微微颤动,向前抓着,似是要握住什么。

    宁长久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颊,忍不住轻轻贴靠了上去,她身上的血腥味渐渐地散去,鼻息之间是若有若无的幽香。

    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一个月里赵襄儿将自己按在地上毒打的场景,手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秀背向上摸索,掠过天鹅般的秀颈,手指陷入了如水的青丝中,他寻到了那红色的发绳,将其解下,那扎得有些高的马尾便散落了下来,瀑布般泻在了她伶仃的背上,宁长久半拥着她,将她缓缓放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赵襄儿仰躺在地上,她身上的男装沾着血污,有些破损,上半身的衣衫很紧,撑起了绷着的褶皱,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眼皮不停地动着,想要睁开。

    宁长久原本想小小地报复她一下,但俯瞰着她细长颤动的睫羽和微微曲翘的嘴唇,他竟觉得有些晕眩,身子也如云一般柔和地落下,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,缓缓地厮磨着。

    赵襄儿不确定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,她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无边的原野上,头过,这座城市缺少一轮太阳,我一直觉得,我便是那轮太阳。”

    这是计划的最关键的一部分,宁长久说他的先天灵可以照破长夜,赵襄儿对于这般玄乎的说法,不知为何也信了。

    于是某一个计划里,便是想方设法让赵襄儿与白夫人同处城市的一边,让酆都失衡,然后让宁长久站在另一端,这样酆都为了维持平衡,便会将本源的力量灌输到他的身体里,那些力量或许足以帮他撬开身体的枷锁,唤出心底深处的烈阳。

    这个计划因为它的不确定性,本来是排在较末尾的位置,但世事变幻里,这却成为了最后的唯一指向,而他也真的捧出了一轮太阳,改换长夜为新天。

    赵襄儿轻轻道:“你很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道:“殿下也是。”

    赵襄儿听着他的夸赞,沉默了一会儿,轻声道:“放手……我一个月没有归朝,他们肯定会派人来临河城寻我,先前进不来,如今城门应是开了……别让他们看见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道:“没事,九羽护着,没人看得到的,更何况当日生日宴上,他们都知道你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赵襄儿清叱了一声,心中想着他们明明没什么的,但如今九羽遮蔽着他们,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,她挣扎了些身子,道:“你要是再不松开,等伤好了,我一定揍得你跪地求饶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的金乌固然强大,但他此刻也不过入玄,各自灵力恢复后,他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,但如今赵襄儿灵力用尽,在九羽的护持之下微微蜷着身子,有气无力的话语夹杂着微微的凶气,却愈发显得她此刻很弱小。

    “赵姑娘这个时候还敢提这个,倒是有些不识时务了。”宁长久轻轻的笑了笑,又凑近了一些,看着黑暗中她脸颊的轮廓,与她对视着。

    赵襄儿银牙轻咬,她此刻确实有些没有底气,但她心中的傲气怎么允许他低头,她此刻身着男装,更有几分男子的硬气与豪情,道:“你若再敢多嘴,我就把你脚打断,扔白夫人那把椅子上,今后你买个笼子将你那金乌装进去,便可以提前在赵国逗鸟养老了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赞许道:“殿下果然女中豪杰。”

    片刻后,赵襄儿咬着下唇,怒道:“你手在碰哪里?”

    心中的羞恼让赵襄儿不愿再忍,她提起了力气,一拳打向宁长久的胸口,宁长久吃痛地哼了一声,握住了她的拳头,然后两个人便在九羽的遮蔽下厮打了起来,时有时有清脆的声响夹杂着赵襄儿羞恼的轻哼声响起。

    “嗯哼……宁长久,你,你竟敢……”

    “哼啊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厮打了好一阵,才算是彼此让步,暂时休战,两人一个趴着,一个仰躺着,皆用尽了身体最后的力气。

    等到九羽撤开它的翅膀,光线照到他们身上时,赵襄儿与宁长久皆恨不得挖个地洞一起钻进去。

    宁小龄斜坐在一边,怔怔地看着他们,少女的怀中抱着那只金乌,方才便是金乌替她治疗好了伤,让她很快地醒了过来,此刻那金乌在她的手指与手臂间跳跃穿梭着,很是亲昵。

    宁小龄一边捋着金乌的羽毛,一边回想着方才清脆的声响,记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,面红耳赤,只是有些奇怪,明明襄儿姐姐和师兄明明衣裳完整呀……

    而宁小龄的注视根本算不得什么,最令他们羞耻的是,这大坑的外面,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人,那些人很多都穿着官服,他们大都是焦急寻找女帝之人,只是之前被拦在酆都之外,一直无法进入。

    他们此刻跪在深坑的边缘,低着头,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,什么也没有听到。

    赵襄儿气得浑身战栗,恨不得拉来五匹高头骏马将这该死的少年扯成六瓣,而宁长久亦是捂着额头,他的视线透着指缝望去,只见跪着的人群中有一个站着的人影很突兀,他眼睛睁大了些,看到了那风中飞扬的衣袂和阳光下如雪的剑裳,那清冷的气质像是山巅不化的雪,那身影提着剑,越过人群向自己走来。

    宁长久脑袋一歪,假装昏迷了过去。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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