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命名 第两百零四章:神女俯首

    神国之上第两百零四章:神女俯首司命冰眸低颤,缕缕银丝间若隐若现的耳垂泛着琥珀般的红,她的左颊红肿着,当夜,她曾甩过邵小黎一个巴掌,只是世事难料,如今她成为阶下囚后,这一切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了自己。

    像是亿万滴雨水同时溅入滚烫的油锅里,其下的人群在这清脆的抽打声中沸腾了起来,他们放下了恐惧,只觉得肝胆似被撕裂,浓烈的情绪化作稠密的浆水喷涌了出来,滚烫地传递到四肢,散发着令人目眩的灼烫感。

    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头穷凶极恶的黑蛇莫名其妙地咬住了自己的尾巴,开始吃掉自己的身体,也看着那面容极美的少女如传说故事里一样,踏剑悬空,来到了妖女的面前,将一个个狠厉的巴掌送到了司命无暇的脸上。

    啪啪的抽打声在城中不停地回荡着,痛快至极,无论怎么热烈的欢呼都无法将其压过。

    原本紧抿红唇的司命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痛哼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,看着这幽居于星灵殿的女子承受掌掴面颊的羞辱。

    “你会后悔的……”司命咬紧了牙,秀挺的鼻间发出了几声微微的痛哼。

    邵小黎停下了掌掴的手,她看着司命通红的脸颊,拧了拧自己的手腕。

    哪怕时隔数月,她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夜晚。

    那一夜她与宁长久出城,在雪峡中遭遇截杀,一路被割了不知道多少伤口,也不知被打吐了多少的血,甚至呕出了内脏的碎片,而那之后每日的刻苦练剑,为的也是有朝一日,再次面对司命之时可以不再像是被捆了四蹄的羔羊。

    司命能从她的眼眸里看到她的仇恨,这种仇恨让邵小黎掌心微红的手也颤抖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别浪费时间了。”宁长久与那片黑羽纠缠着,他的身影围绕着金色的十字架,穿梭在城池的上空,而那黑羽幻化的罪君之影,则像是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地追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老大。”邵小黎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目光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司命曲线夸张的身段,高高举起鞭子,长鞭如高高举首的大蛇,带着破风之声落了下去。

    唰!

    空气击破,一道轻微的爆裂声响起。

    随后鞭子挥落,暗含着天谕剑经上卷的剑法要诀,狠狠地砸到了司命的身上。

    皮鞭抽打声遽然响起,短促如爆竹声响,那一鞭落在了司命雪裙白衣的正前方,她身躯下意识地收紧,脖颈之下,玲珑的锁骨一缩,更加分明,而鞭子带起的震动更使得她堆雪般的衣裙上下摇晃。

    “你从小到大应该没有正经挨过打吧?也对,你生来没有娘亲,无人管教,难怪教养这般差劲。”邵小黎冷着脸,讥讽之间手腕一甩,如蛇的长鞭再次扬起,在她们的身体之间荡起夸张的弧线。

    司命争锋相对道:“当夜被我打成丧家之犬,如今小人得势,你这模样实在丑陋而可笑!嗯哼……”

    邵小黎淡淡道:“那我就当一回娘亲,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女儿。”

    鞭影落下,抽打在司命的白裙上,少女手臂挥动,越来越快,顷刻之间,好似墨雨翻盆,长蛇般的鞭首在她身躯上一触疾走,快若闪电。隔着雪衣的肌肤下,柔软的曲线也不停地重复着凹陷与恢复,连带着整个衣裳一道弹跃着幅度。

    这一幕好似冬末寒江上,不计其数的雨丝鞭打而下,坠入江中,砸得波澜跌宕,浪花吞雪,花白的颜色不停地起伏着,雨丝与江雪相互击打,吞噬,缭乱相汇,哀吟声宛若江面之下豚鱼凄美的夜哭。

    司命不知比她年龄大了多少岁,却被戏称为女儿,还如承受家法被抽打训诫着,她眼眸中杀意更盛,只是那凝成的风雪在鞭打之中时破时聚,而她如今被审判之钉压制,身体与凡人女子也差不了多少,那雪衣白裙虽是星灵殿的法袍,此刻却也卸不去太多力量,她感知着身体真真切切地痛意,绛色的红唇间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声低低的痛吟。

    “若是实在忍耐不了可以叫出来,娘亲会好好疼你的。”邵小黎言语刺激着,手中的鞭子如剑,接连不断挥打在司命的身上,司命被钉在刑架上,只能被迫地张着双臂,无法做任何的反抗。

    司命冰冷道:“逞一时之快……到时候罪君来了,我们谁也逃不掉,现在放开我,我或许还能帮你!”

    “你可真是不记打,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么?你只是卑贱的奴婢,我可以骂你打你,让任何人羞辱你,你如今承受这些不痛不痒的鞭笞,已经是老大对你的仁慈了。”邵小黎平静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司命的身体上,痛意夹杂着异样的感觉侵蚀着她,她的白裙雪衣虽是法袍,但在对方凌厉的抽打之下,许多部位也泛起了茸茸的丝,本就单薄的衣裙像是要被这一鞭子一鞭子无情地扯裂。

    邵小黎看着她的衣裳,身子欺身压近,道:“你似乎很喜欢穿衣服?还总穿好几件?”

    司命的眼眸中惊惧之色一闪而过,她嘴上却道:“修道至出口?

    夜色渐渐降临,这也给了司命一个心理的安慰,至少无论此处发生什么,台下那些卑贱的平民都无法看到。

    但邵小黎似能看清她的心事,她手一抓,取来那根红绳,对着戏台处一甩,几盏大红的灯笼顺着红绳而来,一盏盏精准地坠停在十字架上,照得她面色如绯。

    邵小黎淡然一笑,道:“黑夜的王女大人,这是我送你的灯火,喜欢吗?”

    司命惨然笑着,她此刻身体虚弱极了,一句话也不想多说。

    邵小黎看着她的脸,抓着她的下颚,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:“三。”

    她开始倒数。

    司命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“二。”

    邵小黎冷漠开口,再次放下了一根手指。她的心中实则也紧张极了,若真让司命生出必死之念,那老大的交待的任务……

    司命的眉头则微皱着,心中似在做着什么挣扎。

    “一……”

    邵小黎死死地盯着她,话语拖长。

    随着最后一声余音消散,司命睫羽下如霜的眼眸中,狂风骤雪般的杀意反而越来越淡了,那些屈辱与愤恨挤压到极致之后,非但没有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,反而像是被风吹去的蒲公英。

    司命的心境中忽然生出了一抹明悟。

    人性的情感纠缠扭曲,如暗处生出的种子,自心境中破芽而出,绽出罪恶的花,但她本身未灭的神性却也像是圣洁的种子,它们相对着,藤蔓相缠,黑白相绕,竟达到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平衡。

    司命非但没有因此破碎道心,反而因祸得福,道境再进,心境上的那些细小裂纹也开始逐渐弥合,重新变得一尘不染,宛若回到了当初夜巷之中,那个不疾不徐,温柔平静,杀意内敛的绝丽女子。

    邵小黎看到她的神情,暗叫不妙,宁长久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,他神色稍变,同样知道司命的道境即将更上一层楼。

    邵小黎有些慌了神,她扬起皮鞭,在她的身上疯狂地抽打着,试图阻止着她。

    但司命的脸却越来越平淡,对于那些鞭子恍若无感。

    仙颜上的红肿消失,肌肤的鞭痕淡去,一抹若有若无的神息萦绕在她的身侧,曼妙的曲线重新带着不近烟火的美。

    正当她的感悟要化作实质的道境之时,一声清朗的笑忽然划破长夜,传入了司命的耳中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你呀,雪瓷,哪怕过了这么多年,你的天赋依旧总能给人惊喜。”

    雪瓷是她当年爬出胎灵之渊时,神国赋予她的本名。

    本名被喝出,神思冥冥的司命下意识地睁开了一线眼。

    夜空之中,一只独角的鸡扑棱着翅膀,它的背上,几乎被烧成了焦炭的夜除面对着她,淡淡地笑着。

    他看着司命眸中微微的茫然,继续道:“怎么?过了这么多年,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了?”

    借着司命微微的茫然,夜除已来到了她的身前,他点出了一指,正中司命的眉心。

    哗!

    司命满头冰丝尽数后扬。

    她的脸颊上,露出了片刻的挣扎之色。

    命运与时间的线垂着相撞,司命即将结成的道境上,忽地再次生出了一道裂纹。

    如美玉逢浊,如明鉴蒙尘。

    “住口!”司命蓦然怒喝,灵气翻涌。

    点着自己眉心的夜除连带着血羽君被一同振飞了出去。

    夜除此刻身躯极弱,做不得任何的反抗,他身子飘飘然后坠,被重新调整好平衡的血羽君接住。

    司命猛地闭上了眼,她的心中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痛意,这种痛苦,甚至比宁长久当众夺去自己贞洁这样的事还要更甚。

    她竭力冥想着,想要找回方才那抹感觉。

    但是世间许多机缘,皆是千年难遇。

    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。

    她也再找不到心境中的两朵花。

    她与那道境圆满的契机失之交臂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为什么……”司命浑身颤抖着,她乱舞的长发无力地垂下,十字架上的身影显得单薄而落寞,她抬起了些头,脸颊苍白到了极点:“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,辱我欺我,给了我一线希望又要摧毁,岁除,七百年前,我可曾待你有半分不敬?无论我们再怎么争斗,我们才是同一神国的故人啊!我道境若成,我有机会带你一起走的啊!”

    岁除是他的本名,如今这个岁字,他已然赠送给了重岁。

    夜除没有五官的脸却散发着莫名的微笑:“雪瓷,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想用这些拙劣的谎话骗我?其实很早的时候,我就能分辨出你的每一句话语的真假,这才是七窍玲珑之心,呵,我知道你话语的真假,而你却不知道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司命立刻想到了许多事,想到了当年自己成为他的学生,借着他的庇荫一步步向上爬,她曾说过许多违心的,讨好夜除的话语,而那时,她能将自己的表情藏的极好,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真诚,而她同样一直以为,夜除是不知道的。

    此刻夜除的话语让她想起了那诸多往事,这无疑又在她本就飘摇的心境上添上了一抹裂痕。

    夜除看到她变幻的神色,乘胜追及道:“其实我知道,你还有心结。”

    司命知道自己不该开口,但第一个瞬间,她依旧没忍住发问:“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夜除坐在血羽君的背上,淡淡笑着,道:“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现,你的心境深处,一直有着一抹阴影,而你一直在逃避它。”

    司命自胎灵之渊中应运而生之后,大道之路顺风顺水,似无瑕白壁,挑不出任何不美之处,她这样的人,道心之中怎么可能会有难以抹去的阴影呢?

    夜除说道:“最开始的时候,我也不知道那抹阴影是哪里来的,直到方才,我看到了你盯着邵小黎的眼神,我一瞬间明白了过来,那抹阴影的由来,便来自于七百年前神国崩塌之际。”

    司命淡漠道:“神国崩塌对你我打击都不小,但传说之境时的我们心境皆如元初时代的神石,哪怕天地毁灭重归混沌又怎么能在我们道心上留下什么?”

    夜除摇头道:“并非神国崩塌,而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人,那个人打破了你的执念。”

    司命眉头紧蹙,似是想到了什么,道境上的裂纹难以抑制地持续开裂。

    夜除继续道:“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,而其余三位女子神国之主,我们确实永远也无法遇到……除去她们,你确实是世间最完美的,这是你独有的,不容侵犯的骄傲,但你的骄傲,在七百年前崩碎了。”

    夜除仰起头,像是陷入了缥缈的回忆,他轻声笑道:“虽然我也记不起那时的事,但我从你的心境的阴影上可以猜到,那个毁灭我们神国的,也是一个女子,一个比你更加完美的女子,而很不幸,你当年见到了她的真容。”

    “你当时或许视死如归,愿与神国同存亡,也或者心生惧意,在那人剑下瑟瑟颤抖,但无论如何,最后你的心境上都留下了阴影,哪怕我们都想不起那些事,但你的道心却不会骗人。”夜除叹息道:“虽然这个结论我也不敢相信,但那人或许就是女子,而且她比你更美,更强大。这也是你明明拥有着那么多的权柄,七百年依旧无法得道的真相。”

    夜除的话语似醍醐灌话,她眼眸中说不清情绪,只是身躯明显软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微微侧过头,看着火烧木一般的夜除。

    此刻他是这么虚弱,比自己还虚弱啊……若是能挣脱这刑架,杀他或许也只是一瞬吧……

    她的意识有些飘忽。

    司命再次想起那个故事,这是第六日的夜。

    她的第七日即将到来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她犹豫着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宁长久却打断了她的话,他露出了微讽的笑:“堂堂神国中的女神官,难道真甘愿为人女奴?

    “更何况,其实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奴婢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放下了挑着她下颌的手指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司命螓首微动,神色困惑。

    “我愿意给你一个有尊严的选择。”宁长久注视着她,一字一顿地认真道:

    “做我的灵!交出你时间的权柄,届时若胜不过罪君则我们同死,若能胜过罪君,我答应你们同活,之后你们的恩恩怨怨,我不会做任何插手,同样,我也会给你解契,还你自由之身。”

    神国神官做他人之灵,这同样是无法想象之事,但比先前卑贱的女奴要不知好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司命忽然明白,这本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。

    自己做他的奴婢,除了满足他的欲望,没有任何意义,而唯有做他的灵,他才能得到自己的能力。

    但这个要求她一开始是断然不会答应的,而此刻,她甚至已经生出了甘愿为奴之心,对方反而退了一步,她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侥幸。

    这是何其拙劣的手段啊……

    司命至此终于了然,却无奈。

    她轻叹了口气,叹息声散在她的夜色里。

    “我愿意。”

    许久之后,司命垂下了头,银发遮颊,轻轻说道。

    所有的杀意与不甘皆尽敛去,那白暂肌肤上未消尽的红痕,每一丝都是臣服的证明。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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